【仏英】谁愿意让他的爱人久等
亚瑟和弗朗西斯结婚的第四年，弗朗西斯神神秘秘地牵着眼睛被蒙住的亚瑟进了儿童福利院，一直以来不太想有孩子的弗朗西斯在那天和亚瑟一起领养了两个七岁的孩子，阿尔弗雷德和马修，那天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显然这两位没什么经验的男士被初为人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满心想着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整日沉溺在形而上的精神满足中，暖融融地在家培养了几天感情，直到弗朗西斯靠着窗栏浇花的时候看到路边背着新书包的蹦蹦跳跳的小孩，才想起来马上就是开学季了。
带着孩子们去商场扫荡，粗枝大叶的亚瑟免不了因为衣服的型号没买对，书包的款式孩子不喜欢或者阿尔弗雷德觉得文具不够酷之类的问题和弗朗西斯吵上几架，吵吵闹闹过了四年，吵架几乎成为常态，就在他们又一次习惯性开始拌嘴的时候，亚瑟看到两个孩子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要给孩子们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这样想着，亚瑟一把握住弗朗西斯的手，本想用眼神示意孩子们还在旁边先别吵，弗朗西斯却已经开了口，“拜托，买东西之前问…唔？”亚瑟吻了上去，情急之下用吻堵住了伴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店里的导购小姐笑眯眯地伸手捂住了两个小孩子的眼睛。买足了所有上学要用的东西，亚瑟红着耳朵拎着东西僵直得好像机器人一样快步走在前面，弗朗西斯慢悠悠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看着亚瑟硬邦邦地往前冲，勾起嘴角看上去心情很不错，阿尔弗雷德背着带有美国队长标志的书包像个小蝴蝶似的飘飘忽忽左右绕着马修说个不停，马修笑着好像在听，眼睛看着前面的亚瑟，“要不要帮daddy提个袋子呢？”小家伙这样想着。
过了几天手续也办了下来，就在一切似乎都准备就绪的时候，他们才猛然意识到，还没安排怎么接送孩子。
“亚蒂，我的工作性质恐怕不允许我准时上下班。”弗朗西斯是杂志社的版面编辑，经常出急刊，有时好几天不休息，有时好几天没工作，变数很大。所以接送孩子的任务就落到了亚瑟身上。
亚瑟惯常与生意场上的各色人打交道，或是针锋相对或是圆滑得体，他谈利益，谈得失，谈风向，但和人谈孩子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您是…？”“柯克兰，亚瑟·柯克兰。”“哦哦柯克兰先生！小女儿经常提起您家孩子。”亚瑟在班级等候区常常碰到健谈的家长，一场单方面的育儿心得交流总是在所难免。“阿尔弗雷德真的很聪明，我看这几次测试他的成绩都是第一，早就想向他的家长——也就是您，柯克兰先生，请教一下怎么让孩子保持这样充沛的学习热情，以及”这位家长顿了一下，亚瑟保持微笑并带着询问的目光，“以及，关于您的孩子那让人为之倾倒的小英雄气概。”家长因为自己的措辞笑了一下，亚瑟却彻底迷糊了，什么英雄气概。心不在焉地说了一些鸡汤文学上再常见不过的育儿经糊弄了那位家长，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女士，您所说的…小英雄气概是怎么回事？”漂亮的女士微微睁大眼睛，“小女儿告诉我，阿尔弗雷德替班里的女孩子出头，和别的小男生打了一架。”
“hero只是希望惩恶扬善！”
“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知道找老师找我们，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hero自己可以！而且没有受伤！”
“那是因为你们还小，本来力气就不大，万一哪天你所谓‘惩恶扬善’的对象是比你大的人呢？”
“hero不怕！并且瞧不起以大欺小的人！不想跟daddy说了，papa肯定认同我。”
“不，阿尔弗，这次papa要站在daddy这边了哦。”夫夫俩平时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这次弗朗西斯的态度和亚瑟一样强硬，涉及人身安全问题是开不得玩笑的。严肃认真地教育了小hero，小家伙气呼呼地跑回房间找马修诉苦，弗朗西斯看着同样气呼呼的亚瑟很欠揍地笑出了声。
领养后的一切都平静而欢快，但生活总是如海浪般起起伏伏。年底大多忙忙碌碌，亚瑟在公司走不开，给弗朗西斯发了消息让他接一下孩子们。
晚上十点，弗朗西斯从推开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孩子们没有来门口迎接他，他挂上大衣，换好鞋子，转头看到亚瑟撑着头坐在椅子上，客厅温暖的光只照亮了他的侧脸。
“亚蒂，今天心情不好？”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临时会议，亲爱的，忘记跟你说了。”弗朗西斯走过去，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俯下身像是要亲他，亚瑟偏头躲开了。
“你猜猜看今天孩子们怎么回来的？”亚瑟语气很差，甚至敛下眼睑不愿意抬眼看他。弗朗西斯皱了一下眉，只当亚瑟工作不顺心，好声好气地哄着，“难道不是哥哥的好亚蒂一手牵一个接回来的吗？”亚瑟倏地抬起头，唇抿得很紧，明明是一张娃娃脸却显出些冷硬线条。
“你忘了，弗朗西斯，原来这么重要的事也可以忘。”
“……什么事，亚蒂，说清楚好吗？”
“我发消息让你接孩子，结果是阿尔弗雷德带着马修回来的，我很怕，弗朗西斯，我越想越怕，他们还这么小，你怎么敢的，弗朗西斯？这种事情你怎么敢忘？”弗朗西斯怔住，他转身去摸大衣口袋，除了钱包，钢笔和几张便签纸外什么都没有。
“…抱歉亚蒂，我不知道把手机落哪了，下午工作很多没有时间看手机。”态度很诚恳，亚瑟却莫名觉得更委屈了。
“为了你的工作这么久都是我在接，只有这一次，弗朗西斯，只有这一次没能去接你却差点让孩子们出事。”
“没有出事，亚蒂，乐观点，阿尔弗很自立的。”弗朗西斯干巴巴地替自己说话。
“自立？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再自立也只有七岁，我几乎要笑出来了弗朗西斯，他只有七岁！”亚瑟越说越气，“事业这么重要吗，为了工作可以完全不在意家里有没有发来消息有没有打来电话，这个家在你心里到底几斤几两？”
“冷静点亚蒂，别说气话。”
“气话？”亚瑟冷笑一声，“根本不是气话，这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既然今天提了出来不如说个明白，我，和这个家，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我的爱，亚蒂，这样问真的很伤人心。”
卧室门打开，阿尔弗雷德老神在在地背着手说，“你们别吵啦，hero完全可以自己上下学哒！”亚瑟还在气头上，冷冷一眼扫过去，阿尔弗雷德哒哒两下又跑回卧室关上了门。
“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让你买的食材，缴的费用，你完成过几次？工作，应酬，你的理由总是那么多，好像家就是排在他们身后，只有我这么在意这个家。”
弗朗西斯也有点生气了，他承认没接孩子是他理亏，可是他真的很讨厌翻旧账。“你在意？亚蒂，既然你要翻旧账我就陪你翻，去年我们因为花园的装修吵架，你撂下我去酒吧喝酒，喝得烂醉打电话给所有我们都认识的朋友说你真后悔和我结婚。”
“现在我也同样后悔。”亚瑟刻薄地呛回去。
“当时我没有因为这件事再和你争论，我觉得那是气话，我相信你爱我，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它可以不去在意，可它就像是扎进指尖的木刺，看不到找不到，可你不能当它不存在，因为它总会在你再一次对着爱人伸出手的时候刺痛你。结婚四年了你从来只叫我「弗朗西斯」，连安东尼奥他们都叫我「弗朗茨」，我喊了你这么久的「亚蒂」，你对我却好像在叫陌生人。”
“原来你对我这么不满，忍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和这样一个既不温柔又不体贴只会刺痛你的人过四年婚姻生活真是辛苦你了！我讨厌安东尼奥，我也讨厌他对你的称呼，「亚蒂」这个名字我早就想说了，老夫老妻叫那么亲密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弗朗西斯怔怔地看着他，鸢尾色的眼睛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亚瑟忽然就后悔了。也许不该那么刻薄，但是他性格就是这样，所以他现在绝不会道歉，绝不，哪怕心里再难受。弗朗西斯低下头，亚瑟看见自己的身影从他的眼睛中一闪而过，随后就看不见他那双自己打心眼里喜欢的紫色眼睛。他听见弗朗西斯笑了一声，笑得很难听，难听到他眼眶发酸，他很想告诉弗朗西斯，喂胡子混蛋，如果不开心就不要笑，但没来得及开口。“亚瑟，先这样吧。”随后就是大门开合的声音。
他叫我亚瑟。亚瑟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虚空，他真的不再叫我亚蒂了，其实我不反感亚蒂，真的。说后悔是想气他，不是真的后悔，不是真的。什么叫，先这样吧，什么先这样？这次吵架？还是…这场婚姻？
“贝什米特，他在不在你那儿？”
“哟，波诺弗瓦夫人，你找不到丈夫干嘛问我？”
“我在车上，贝什米特，最好别让我在你那里找到他，不然我立马把你酒吧掀了。”
基尔伯特看着趴倒在吧台上眼泪要掉不掉的弗朗西斯撇了撇嘴，“来吧波诺弗瓦夫人，他在这儿呢，店就别砸了吧，小本生意，给我们这些讨生活的留条活路。”
亚瑟赶到的时候，刚踏进门就看到弗朗西斯旁边有个漂亮姑娘像是想搭讪他，亚瑟大步流星走到弗朗西斯面前，极具占有欲地按住弗朗西斯的后颈，让弗朗西斯被迫抬起头，亚瑟吻了下去。旁边的姑娘尴尬地走开，基尔伯特从二楼下来打着弯吹了个口哨，亚瑟红着脸抬起头，瞪了基尔伯特一眼，架着弗朗西斯就往门外走，走到车边把他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他拍拍弗朗西斯酡红的脸，“胡子混蛋，醒醒，你这是喝了多少。”弗朗西斯还在那个突然的吻里没有醒过来，被亚瑟一拍，涣散的目光聚了起来，他盯着亚瑟看，从眼睛，鼻梁，到嘴唇，细细地描摹，在亚瑟被盯得转开脸之前，他按住亚瑟，一只手垫在脑后欺身吻了上去，从唇瓣厮磨，唇齿相依，到舌尖勾缠，熟稔而热烈的法式热吻让亚瑟几乎无法呼吸。吻毕，亚瑟轻喘着，两只手勾在弗朗西斯后颈，他的手抚过后颈，耳朵，最后停留在脸颊两侧，像是捧着弗朗西斯的脸，自己慢慢靠近，几乎鼻尖相触，亚瑟不敢看弗朗西斯的眼睛，睫毛轻轻晃动，他小声说，“对不起。”
就好像确实是万事开头难，一旦第一句说出口，其他的话都变得不那么难表达了。“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结婚，我只是想气你，看到你生气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我喜欢你叫我亚蒂，很喜欢，你再叫一声好不好？”“…亚蒂。”亚瑟像是奖励一样凑上去亲了一下又退回原位继续说，“我讨厌安东尼奥，他和你认识得比我早，他亲密地叫你弗朗茨，我已经失去了独占这个名字的机会，所以我不愿意这样称呼你。”弗朗西斯听到亚瑟少见的带着委屈的语气，认命般闭了闭眼睛，让亚瑟拿出手机，他打给安东尼奥，就着亚瑟捧着脸的姿势别别扭扭地打电话。
“亚瑟？”
“安东，是我，以后别叫我弗朗茨，你不配。”电话断了。
亚瑟捂着弗朗西斯的脸抖抖抖笑个不停，弗朗西斯看着他的笑脸，伸出手握住他，一下又一下在手指尖，手心，手腕上轻啄。
“谁愿意让他的爱人久等？
让他的爱人久等？”
——叶芝《桂冠诗人的楷模》
——
嘿嘿，半夜翻叶芝的诗找灵感的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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